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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五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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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說那馮淵聽了蔣玉菡這話,連連嘆道,“這還了得,”又思及自己無用,少不得將那滿腹的話盡數咽了回去,只道,“總有你的好時候。”蔣玉菡聽了不知如何,二人抵足而眠過了一夜也就罷了。

又說薛蟠回了薛家便同寶簪說起這事,寶簪聽得入神,待薛蟠說道那兩人一下午不知做了什麽時,寶簪笑道,“你不知做了什麽,少拿這話唬我。我光想了想就覺著菊花都疼了,你還不知呢。”薛蟠掩了她的口,說道:“好好一個姑娘家,說什麽菊花不菊花的,說話沒有半點忌諱。”此時正巧寶釵進來,因笑道:“陽春三月的,說什麽菊花,正經該看迎春花去才是。”寶簪上前挽了寶釵笑道:“姐姐說的很是。”又問道:“姐姐跟著媽做事,給甄家的聘禮可齊全了?”寶釵道:“這事還用得著我插手?這幾年來有人早置辦齊全了。”薛蟠聽了便知這二人等會子便要拿他開涮,覺著好沒意思,說了兩句便要走,寶簪笑著攔了他道:“你走?你走我便再把青霭留上個把月的,看你那能吵成什麽樣。”

薛蟠掀起門簾道:“青霭服侍了我這些年,我很受用。如今她也大了,嫁人只是早晚的事,你既看得起她,不若把她留你這兒,你給她備嫁妝罷,我倒省了一筆不小開銷。”寶簪聽了直笑,跑出房間拉了青霭道:“你可聽見了?他要把你舍了給我呢。”寶釵亦笑道:“不該聽這個,要聽便也要聽後頭的,你大爺給你存了能算得上大筆開銷的嫁妝呢。”青霭紅了臉道:“二姑娘平日就愛說混話,如今大姑娘也開始說這些,算什麽呢。”寶簪笑著拉扯她道:“這會子知道臊了,我可聽著太太屋裏的同喜說了,當初太太要把哥哥交給誰,那人‘撲通’就是一跪,嘴裏便說著‘大爺曾應承我,說將來要替我銷了奴籍,送我出去同人做正頭夫妻的’,又是那樣正妻妾室,嫡出庶出的說了一通,那時候怎麽不臊呢?”

青霭聽了捂著臉不說話,寶釵上前拉了青霭坐下了,青霭只不敢坐,薛蟠與寶簪也坐下,薛蟠又道:“大姑娘叫你坐,你便坐著,你是我的丫頭,論理也比別人得意幾分,二姑娘這兒當初的錦墨,現在的雨荷還坐的少了?不必忌諱著這些。”青霭才肯坐下,只將將沾了椅子的一個邊兒,寶釵看著她笑了笑道:“別怨二姑娘打趣你,連我在沒聽著同喜那話前都打算著把你當嫂子看呢。誰知道你還有這樣的心氣,怪不得哥哥素日待你就不同於旁人,這兩年以來太太也將你看重,平日裏總叨叨著‘你哥哥身邊多幾個青霭這樣的,我便放心了’,如今我也高看你幾分了。二姑娘打趣你也皆是因著高看你,你平日裏見她打趣旁人了?不是我胡說,我這麽個妹妹,她若是不待見人,憑是什麽侯門千金也是直接拿話嗆人的,那話可利得很。”青霭笑著道:“什麽侯門千金都拿來和我比上了,姑娘們擡舉我呢。”

寶簪聽了道:“如何比不得?我看就比得。”青霭道:“姑娘快收了這話,這樣比著還成個什麽體統,我不過就是個做丫頭的罷了。”寶簪聽了她這話,心下便不大爽快,輕聲嘀咕道:“不過是你幹活,咱們家給工錢,依我看調個個兒也當得。”她這話叫三人都聽不大真切,薛蟠因問道:“你一個人嘰裏咕嚕的說些什麽?”寶簪沒好氣道:“說你呢,連個當丫頭的都看不上你,你很該每日‘三省吾身’才是。”青霭急著起身道:“姑娘這話折煞我了。”寶簪起身按著她坐下,問她道:“那要留你做他房裏人,你肯不肯呢?”青霭道:“姑娘別說這話,叫人聽著不好。”寶簪笑道:“就這麽幾個人,誰還敢把我的話傳出去了不成?我在外頭可從不這樣。我只問你,你肯不肯?”青霭擡頭看了看薛蟠,又低下了頭搖了兩搖。

寶簪見她這樣,喜得合掌向薛蟠笑道:“可不就是讓我給說準了?”薛蟠亦是笑了,說道:“罷,罷,你留二姑娘這罷。”說著起了身作勢要往屋外走。青霭伺候了他好些年,自知他是故意如此,卻想著方才寶簪下了他的面子,此時說不得要給他個臺階下,不由得委委屈屈地開口叫道:“大爺。”這一聲果真叫得薛蟠收了步子折回屋來,寶釵在旁笑著道:“偏你又回來,不是又叫她給說準了?這下得說你被個丫頭給挾制住了,怪沒用的。”寶簪笑著上前同寶釵道:“話都叫姐姐給說了,我還說什麽呢。”又轉身看著薛蟠,繞著他轉了一圈,到了門前揮了揮帕子道:“你把青霭留下,自己快回去罷,回頭自有那冰雹墊子伺候你呢。”

薛蟠奇道:“什麽冰雹墊子,我竟沒聽過。”寶簪道:“你竟沒聽過?那上次她被我留在這兒時,你還叫青霭來換呢。”青霭搖手道:“不是大爺叫我來換人的。”寶釵笑道:“你理她呢,由著她跟你那大爺掰扯去,咱們只吃茶。”說罷又叫雨荷來把茶給換了,青霭只得罷了,悶聲吃茶。又聽薛蟠說道:“真不知什麽冰雹墊子。”寶簪道:“你在細想想,四等小丫鬟,上回和攢雲一道被我扣著的。”薛蟠絞盡腦汁果然想出一人來,笑道:“什麽冰雹墊子的,人家那叫冰簟。”寶簪因問道:“哪個墊?”薛蟠道:“青霭,你跟這文盲說說。”青霭道:“大爺說什麽話,仔細惹惱了姑娘我便真要在這留下,連帶著大爺娶親我也回不去了。”又同寶簪道:“回姑娘的話,是席子的那個簟。”寶簪問道:“可是鋪席子時你們大爺取的名?”青霭拉著寶簪坐下,又給倒了茶,才笑道:“要不怎麽說姑娘一說一個準呢,可不就是為著她夏日裏鋪席子鋪的好。”

寶簪接了茶,喝了一口,又讚了一聲青霭,才同薛蟠道:“那就是個沒眼力見兒的丫頭,取了這麽拗口的名字,改明兒被別人聽著還當咱們薛家要開賣冰塊的店面了。”薛蟠知不順著她的話說這事就沒個完了,也坐下同她道:“那你看該怎麽著。”寶簪想了想,自己便握了青霭的手笑個不住,寶釵知她又有了刁鉆的主意,只道:“快些說了,不說便咽在肚子裏一輩子別說。”寶簪才生生地止了笑,捂著胸口道:“什麽冰簟不冰簟的,叫人聽不明白,正經該改個名字叫涼席才好。”她自己本想笑的,說這些話時也憋得難受,好不容易說話自是掌不住笑個不停。眾人見她說的有趣,也都笑了不住,薛蟠道:“冰簟涼席的都是一個意思,回去便順你的意改了她的名字。”寶簪笑道:“你回去只說是你自己的意思,可不許叫她記恨我。”薛蟠道:“我替你背的黑鍋還少了?也不差這麽一樁。”寶簪點頭笑道:“這便好了。”幾人又聊了一陣,又見外頭同喜叫了雨荷去說話,雨荷進來道:“太太叫大爺和姑娘們今日上太太屋裏吃飯呢。”三人齊齊應了,又結道一塊兒往薛姨媽屋裏去了。

又過幾日便是薛家往甄家下聘的日子,薛家豪富誰人不知,別的沒有有的是錢。白銀三萬兩,又有黃金三千兩,另有各類金器寶石頭面、綾羅綢緞、錦被緞褥、茶餅生果、米糖羊酒不計其數。薛蟠著媒人送單子去時,甄士隱見了便道:“這樣的聘禮,也不知要怎樣的嫁妝才能加了女兒,甄某無能,只得將家業貼上才罷了。”媒人忙道:“甄老爺快將這話收了罷,那薛家老爺特特讓我叫甄老爺見了這單子後再要,方才顯得甄小姐金貴呢。”甄士隱只得再要,在下聘那天薛家又多添了三萬兩白銀並三千兩黃金。街坊鄰裏的見薛家下聘這樣的排場,人人稱羨,薛蟠在人前道:“能娶得恩師家的小姐,是我幾世修得的福分。”又為甄士隱掙足了臉面。

封氏亦是對英蓮道:“你著實是個有福氣的,小時丟了,我和你爹幾乎不曾尋死,薛家公子那時才多大的年紀,說了那麽些個話勸了你爹,又咱們帶上了金陵,你又被他們給尋著了,可知是你的福氣,亦是我們的福氣。”英蓮埋著頭繡枕面,笑道:“這話媽也不知說了幾遍,我自省得。”封氏又道:“若論咱們家,在姑蘇也是望族,你若要嫁也不是不能嫁個書香門第,只是如何能比得薛家,人家老爺娶的那可是金陵王家的小姐。如今薛家公子又中了進士,雖還未做官,但薛家比起以往更是了不得了。他家大姑娘定了趙家的進士,二姑娘又與柳家的舉人說定,只等著今年兩樁大事辦完明年就定親,到時互相幫襯著是極好的,你要惜福才是。”英蓮擡首道:“媽說的我都知道。”封氏今日的話才算罷了,少不得明日又要這樣說上一出。

作者有話要說:今天掛水了。。。滿滿的都是人啊= =、、、霧霾太可惡=-=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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